阳翳

  第三十一章 回风溯影

  雨下了起来，阴沉成为了现实。他们还对峙在球场两边时，裁判本来打算吹哨后发球的手却已收了回去，如同周围群众一样潮水般退去。
  冰室辰也深深地看了火神大我一样，向他指了指自己衣服上的“阳泉”二字，便转身也离去。紫原本想伸出手，黑子却连一眼也吝于给予，就拉着火神一起走出球场。
  紫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僵在那里，他也并不太想知道。他也许只是心里稍微有些难过，但那也没到那样的地步让他能迈开步子去刨根究底。
  只是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前的阴沉雨幕模糊了他的视线，黑子离去的背影不甚清晰地渐渐消失，成了一幕幕相似过去的剪影。

  他与黑子的第一次相遇是因为青峰大辉，这不重要。无论从开始还是到看见他苍白的死相之时，他都没觉得那是一件多么重要、重要到足以完全地影响他人生轨迹的事。
  在黑子莫名其妙进了一军后，他还是没正眼瞧过黑子。他那时候还是每天打打球、吃吃零食、背背书和睡睡觉。他的人生轨迹就是这么平和而平淡，完全没有可圈可点的地方。
  他与黑子人生轨迹的第一次交汇，大概是在黑子进入一军的第二个月时。他那时候实在是没有多少印象，现在回想起来也十分地艰难……
  不过回想起来，应该就应该是那个样子吧。

  “敦。”
  正在往嘴里塞零食的紫原转过头时，就看见了赤司征十郎严厉的血色双眸，心里顿觉不妙，就稍微有些心虚地把零食藏在了高大的身躯之后。“小赤啊……怎么了。”
  “你最近没有好好练习吧。”赤司说。“就算是为了现在的期末考试，最基本的练习也不能因此逃掉。”
  “呃……那个……”紫原支支吾吾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好吧，那我去练习好了。”
  他本来还想借机再拖延几分钟，但球场上的人看见他来了都加快了速度，很快就结束了练习赛为他腾出空位，他也就上了场。和他对战的都是一些看上去弱到不行的小个子，这让他的兴趣又更淡了几分。
  又是这些弱到不行的家伙……紫原慢悠悠地在三分线内徘徊，在对手进攻过来的时候把球拍走，也不管之后那球会落得如何的下场。因为他一般都是跟奇迹众对战，这种程度的小打小闹他们都是有能力挽回的，所以紫原一般也跟他们一样不怎么在乎，但现在赤司正与青峰对战，教练也在那边观看，现在跟他一个球场的都是替补一军，与他不怎么熟，所以几个来回之后与他一队的那些一军替补因为丢分而都稍微有了一些怨言，但距离紫原比较遥远，所以紫原暂时也就没有注意到。
  在紫原又一次懒懒地把面前意图投篮的人手中的球夺走随便一甩之后，篮球的归属几番辗转又变为了对面的。
  “紫原君，请问可以请你稍微认真一点吗？”
  紫原看向声音的源头，是个矮小的小个子，蓝头发蓝眼睛，五官很是陌生，圆眼睛中充满神采，清澈并坚定，也微含着一点毫不掩饰的责备。那眼神让紫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他虽然对面前这个小个子很不熟悉，但却知道这个人是那个前段时间莫名其妙被赤司引荐入一军并成为首发的人，名字叫做黑子哲也。
  “我是黑子哲也。”黑子说，他的话验证了紫原的记忆。“你们已经落后了三分了。”
  紫原心中稍微有点不爽，但还是正色道：“我知道了。不过你是对面的？”
  “是的。”
  “那为什么叫我认真，你不怕输吗？”
  两秒钟后，他就开始后悔自己顺口说出了这句话。
  因为黑子回答说：“并不是，失败并不是最重要的，只是紫原君对待篮球比赛的态度让我觉得很不好。无论是胜利还是失败，都应该认真地接纳。”
  “哈，你在说什么啊。”紫原厌恶地皱起眉头。“失败怎么不重要了。”
  “失败与否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为了胜利而去博取和努力的过程。”
  “你这种话真令人讨厌。我最讨厌的就是没有才能还要对别人说教的人了。”拥有高大身躯的紫原往下俯视的时候，有一种震人心魄的可怖气势。“小心我碾爆你哦。”
  黑子直视着他，无惧：“紫原君的强大是我无法胜过的，但世事总有万一，现在的失败并不等于最后的胜负，无论我有多少次失败，但我能够从不断的失败中吸取教训。但是紫原君的强大却是相对的，如果无论怎样都不认真，以后在遇见强大的敌手时再认真也许也会无法胜过。”
  “哈——你的意思是你能够赢过我啰。”紫原略有不耐地说。“弱小的家伙总是喜欢谈努力，所以说我最讨厌这些论调了。”
  “也许现在我还无法赢过紫原君，但我相信将来是可以的。”
  “呐，我说，你应该还没有尝试过失败的滋味吧。”紫原说。
  “乐意奉陪。”黑子会意，表情分毫未变，仍旧十分镇定沉稳。“但我只希望，紫原君能够不再以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对待接下来的比赛。”
  之后的时间里，所有人都见证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完虐。但在第一次的迅速败北之后黑子并没有认输，而是接着继续拍着球进攻。在第九次球被拍掉之后，赤司和青峰结束了那一场比赛，在另一边的绿间也过来与他们一起观战。
  “这是在做什么？哲跟紫原one on one ？”青峰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开玩笑吧？”
  此时黑子意图从右侧进攻，时机是把握对了，奈何身体素质太差，球跟进到一半就被反应过来的紫原迅速拍掉。
  “没错。而且紫原不进攻，规则是只要黑子能进球就算赢。”观察了好一小会儿的绿间说。“不过我认为黑子的赢面并不是很大。”
  “岂止不大。”赤司作了补充。
  青峰目瞪口呆地看着黑子才刚把投篮架势作到一般球就被大力拍下，就想一个健步上前把黑子拖回来。但赤司却迅速察觉到他的意图，阻止了他。
  “让他们认识一下彼此也很好。”赤司平静地说。
  “开什么玩笑，哲又不是专门进攻的，难道就这么看着？”青峰冲动地说。
  “赤司说的没错。”绿间说。“黑子要赢几乎不可能，但他在一次次进攻中明显是有进步的，紫原也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黑子在进攻中可以互相了解彼此在球场上的作用类型。而紫原……”
  在第三十七次时，紫原的手掌却忽然与球擦身而过，黑子趁机把摆了一半的投篮架势完整做完，球出手的时候紫原竟然没能反应过来回盖，那球抛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飞到空中。
  青峰眼前一亮，瞬间聚精会神起来，却见绿间一脸不忍直视地捂了捂脸。
  结果那球最终却是个三不沾。青峰瞬间又黑线了起来，球场上黑子镇定地收回手，若无其事地说：“投偏了。”
  开什么玩笑啊，结果好不容易突破防守一次，自己又投偏了吗。青峰黑线更甚。
  紫原在球场上愣愣的看着那篮球慢慢滚远，一直看了好几秒，才怔松地回头看了黑子一眼，就回头拿上衣服和没吃完的零食准备离开。黑子在他背后喊他：“紫原君，我还没赢。”
  “不打了，我要回家了。”紫原打了个哈欠，就顺便背对着他挥了挥手，“要打的话，明天再说。”
  黑子在他背后微微鞠躬，回答道：“我明白了。非常感谢。”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识。紫原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都没有意识到那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不久之后的未来，他将会最终明白，某些小事，也许就会成为一生的注定。